【永七】少女与神明
塞拉菲姆x指挥使(♀) 一发完结
不是主播的塞拉菲姆 有少量自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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呐,听得见吗?
是风声。夹杂了些阴雨天和坏心情的微风淋湿了海面,倒并不令人讨厌。
呐,听得见吗?
是雨滴。落在灰色伞面又沿着外缘汇聚成小水珠,像是有人在哭泣的样子。
呐,听得到吗?
是神明。慈爱地降临于世后无情地一瞥生灵,神明的话语化作细软的沙子消散于天空,神明的庭箱骤然崩塌,神明的双手缠绕细线。
沙堡中玩闹嬉戏的人形,只是一瞬间便化为乌有。
“呐,听得到吗?”
没错,……只要清除掉,就好了。只要再来一次,就好了。
下一次,一定可以找到正确的道路。
神明低下头,将手中的纸鹤揉皱扔在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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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拉菲姆几乎是蜷缩在公园的那张长椅上。是个雨天,那种——有些叫人厌烦的沾湿蜻蜓翅膀的潮湿,又是连杂草都不愿看一眼的沉闷天空。塞拉菲姆的手机屏幕亮着,不过本人似乎也没有什么兴致的样子面无表情。
有只乌鸦还停在不远处的电线杆上盯着这边,似乎在嘲笑着什么。
她撑着灰色的大伞,于是雨水落在木椅裸露的地方溅起了小小的水波。它们在亲吻着避雨行人的肩头,亦或是在不平的沥青路上的水洼中留下一圈一圈的痕迹。
“我能在你的伞下避雨吗?”
——少女的声音。大概是因为这不算及时的雨,听起来有些焦急。
塞拉菲姆抬眼看见面前穿着高中制服的少女,将伞抬高了些。当然,在她意识到她好像还需要再举高这——么一些的时候,她的确善良地这么做了。
“谢谢。”少女自然地坐在了塞拉菲姆身边。接过了塞拉菲姆从小怪物背包里拿出的面巾纸。她漂亮的长发和衣物由于这突如其来的雨被淋湿了。——那可真糟糕。
为了不让少女在等雨停的时候只能盯着绿藤萝看,塞拉菲姆从背包里翻出了可以两个人一起戴的耳机。
“雨快要停了,快回家把湿掉的衣服换了吧。”
“没关系,我想陪陪你。”
“陪……我?”塞拉菲姆困扰地把少女话尾最后两个字重复了一遍。很是不解。
“因为你一个人坐在雨里。”少女眨了眨眼,从自己随身携带的袋子里拿出了一把伞。
真是奇怪的家伙。塞拉菲姆这样想着,将伞又往少女那边倾斜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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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后,塞拉菲姆就常常遇见这个自我介绍的时候说着自己是「指挥使」的少女。少女在中央庭工作,或许有些难以置信,毕竟她看起来还应该是在中学里备战考试的学生。职责是领导神器使们打倒最近出现的「黑门」中的怪物。不过,让人遗憾的是,她失去了以前的记忆。
塞拉菲姆一下子接受了这个设定。她同样失去了以前的记忆,虽然她嘴上对着指挥使说「真是多管闲事」,但心里面还是因为有些亲切的共同点与少女的笑容而雀跃。
“塞拉菲姆,我给你带好吃的蛋糕啦。”
塞拉菲姆都不用猜,肯定是喜欢多管闲事又老好人的指挥使巡查结束了。她咬着冰激凌勺子含糊地答应了句什么,指挥使就进了她的家。
“是新游戏!我能一起玩吗?”
嘴里塞着蛋糕的塞拉菲姆点了点头,将另一个手柄扔给她。等她们开始游戏了一会,终于能够顺畅说话的塞拉菲姆将脑袋转向冰箱的方向:“那里有冰激凌,想吃就自己拿吧。”
“那个待会再说!你要没血了!”
“啊?”
二人一顿慌乱的操作后开始虔诚地祈祷,之后屏幕上大大的“GAME OVER”给了她们回应。
“都怪你!”塞拉菲姆气鼓鼓地不看指挥使。
“明明是自己分心!”指挥使气鼓鼓地不看塞拉菲姆。
最后,以指挥使和塞拉菲姆各请对方吃没营养的快餐为结局,一天又结束了。
塞拉菲姆觉得,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跟指挥使在一起的时间会稍微开心一点。她们一起听音乐,一起玩主机游戏,一起翻看之前的相册。以前这些事情都是她一个人做,现在突然有了另一个人,她感觉有些奇妙,又说不上来是什么。
不过塞拉菲姆并不太喜欢一起翻相册。
“好可爱啊!”指挥使捧着快要落灰的相册,仔仔细细地看每一张照片。这还挺让人难为情的,塞拉菲姆低下头玩自己的袖子尽量不发出声音,偷偷地看着少女被阳光映出金色的侧颜,然后小心翼翼地再往少女身边坐近了些。
“好想跟塞拉菲姆一直在一起啊,要是塞拉菲姆也能来中央庭就好了。”
指挥使靠着塞拉菲姆,怀里抱着软软的抱枕这样说道。桌子上的章鱼烧和麦茶都已经放凉了。整个房间里只有风扇的声音。
果然讨厌这样,塞拉菲姆想,这样脑袋里就什么都记不住了。
就连塞拉菲姆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她已经不自觉地会买两人份的冰激凌了,也会在午后期待着一个会出现在自己家里的少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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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这个时候了,指挥使还是没有来。也没有用手机与塞拉菲姆联系。
她有些郁闷地趴在金鱼缸边,看着这些小东西在水里游啊游,摆动着看起来很软乎的尾巴。
这些鱼本来就记性很差,现在虽然还记得我给它们喂食,但明天绝对又忘掉了吧。塞拉菲姆没精打采地往鱼缸里丢鱼食。
她把我丢掉了……
塞拉菲姆看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越想越沮丧。
……哼,这次绝对不要原谅她。一天都陪我说话也不要原谅她。
记得那天指挥使说过「要是塞拉菲姆也能来中央庭就好了」的塞拉菲姆气鼓鼓地换好衣服背上小怪物背包出门了。
今天,又下雨了。
雨是很神奇的东西,它将两个本不该相遇的人链接在了一起。
塞拉菲姆依旧打着那把灰伞踟躇于街道,她有些不安地仰望着电线杆上停驻的乌鸦。那乌鸦一动不动地,像是盯着这边。
她不讨厌乌鸦,它们的叫声让她想起了那天的雨。想起了指挥使的体温。
然而,一切的一切,都在塞拉菲姆看到神器使们的时候,如同沙子般被风一吹便消散了。
—
如果能让大家都幸福就好了。这是满怀希望与可能性的愿望。
能让嗤笑的恶魔与人类和谐地共处,能让机器人不再介怀于自己的身份,能让幼小的孩童活泼健康地跟其他人讨论学识,能让武士少女在剑道部帅气地挥洒汗水。
神明在无数个夜里微笑着,努力着。
最后,能让那个人幸福快乐地跟大家在一起,就好了。
无数个夜里,多少人祈求着神明的降临。妻离子散的男人渴望重来一次的机会,赌徒被追债的人踢倒在地也在寻求着无谓的运气,饥寒交迫的人小小的手中紧握着的希望。
如果能让大家都幸福就好了。这是悲伤又无奈的诅咒。
神明在无数个夜里挣扎着,颤抖着。
那个表面威严的沙堡,却无论怎样都会如同狂风中的一缕发丝般消散殆尽。
人类不喜欢重复无用的事情。枯燥,无味,有时也会伤害到本就脆弱的神经。那让他们发疯或是歇斯底里。
神明机械地堆砌着她的城堡,显然地,它又一次崩塌了。
她的眼睛黯淡下去,抱着那堆不成形的东西坐在分不清是白天或是黑夜的夹缝里。不知为何流下了被称之为眼泪的液体。
—
扑通。
扑通。
扑通。
心脏每跳一拍,就像恐惧于再次的坠落似的慢下一些。
对于指挥使身边的神器使们的笑容感到头晕目眩。
——不要去见除了她以外的中央庭神器使。这是自己潜意识中无数次的忠告。
“诶,塞拉菲姆!刚才开了紧急会议,终端也被没收了……作为补偿我明天会……”
「神器使」。多么令人羡慕的词语啊。造就的是他人的幸福,自己的地狱。所谓的英雄,所谓的救世主。不过是崩坏的风中连重要的人身影都寻不见的南柯一梦。
“……塞拉菲姆?”
「轮回」。多么充满诱惑的词语啊。度过了灾厄的白色羽翼,守护最后希望的庇护之树。在破碎的世界中呼唤恶魔的名字。在无限轮回中享有无限的时间,做错的事情也能够重来。
塞拉菲姆逃走了。在指挥使的面前。
说是逃走,但那不对。她无法控制自己的双腿,因为她的脑海里只有「逃走」这一条路可以选择。
「想起来了吗?」掩盖过跑步中气喘吁吁的,是自己的声音。
……想起来了。这一切的一切。
全部,全部都想起来了。
循环往复的轮回,在空无一人的纯白房间中目送沙子的消散。
「你能够填满那些记忆,但是你又能够填满自己在心上开的洞吗?」
脑海中散乱的弦音,拼凑出了悲哀的原型。
—
「遍布大地的蝼蚁、残次品、污点与瑕疵,神不爱的造物怎么祈求神明的一顾。」如同白雪般无垢的神官眼睛里是令人胆怯的狂热。
是神明没有听见大家的愿望吗?不是的。
信徒们从虔信的祈祷变为恶毒的咒骂,全被神明听了进去。小女孩期望早已在车祸中丧生的父亲早日回家,走投无路的酒鬼倒在街上烂醉如泥,街尾的猫咪在树下伸懒腰。房租都交不起,只能睡在阴暗的杂物房中的新生儿的母亲虔诚地祷告。
所有人都幸福,怎么可能会有那样的世界。
温柔的神明不断地看着庭箱崩坏重构,于是她舍弃了笑容,舍弃了心灵。
如果不断轮回的世界没有意义,就让无能的神明独自一人承担此世全部之不幸吧。
没关系,那不过是世界原本的样子,就此全部显现也无所谓。
神明面无表情地用特制的子弹将心脏打穿了一个洞。
错误,应该被修正。
没错,只要清除掉……就好了。
世界本就应该回到沙子的模样,神明视若珍宝的东西,不过是失败品。
如果神明没有存在的意义,那么就此在轮回中死去,也但求无妨。
——于是,神明堕入了轮回。
后来,神明邂逅了一位少女。
少女像是糅杂了一小把馥郁的花朵,浇上两汤匙夏日的焰火,添加三小瓶雪夜的萤火虫。拥有蜂蜜与奶油般的笑容,瞳孔中里映着春日中烂漫的樱花。
神明将一切托盘而出,少女静静地听着,将自己的手覆上了神明的手。
“你愿意……相信我吗?”
神明头一次有些局促不安地问道。
“那当然啦。”
无数个时间线,无数次轮回的孤独、焦虑、绝望,都随着那句“那当然啦”烟消云散。
古街的棋馆女主人她们俩一直没能战胜,倒是某个黑心店长的东西在桌上摆了一堆;学院中挥洒汗水的剑道少女与在孤儿院认真听老师讲课的猎犬与绷带女孩;公园中吊儿郎当揉着猫咪的与其他神官大相径庭的神官,总与机器人在一起的大小姐;研究所中介于真实与梦境的苹果;海湾侧城有些傲娇的身着美丽和服的少年;旧城区总是神情冷淡的银发军队少女;总是带着温柔笑容的音乐家男性,今天也会在港湾区吗?
然而她们在获取羁绊与真正关闭黑门后最后得到的,是什么?——是人们大声夸张的指责,是他们尖叫着的「怪物」。
那些他们曾大肆歌颂赞扬,连吟游诗人都会随口编出美好句子的神器使,成为了他们恐惧的对象。被人们尊敬喜爱的指挥使,成为了他们眼中的异类。
指挥使的终末,竟然只是在那些她曾经保护过的人群的面前下被反对中央庭的极端人物杀死。而他们每个人脸上都是漠不关心与虚假的怜悯,这甚至会成为人们饭后的笑谈。然而最后他们根本不会记得,那天,在所有人麻木地散去后,站在少女旁边的神明。
少女说,这世界不该就此毁灭。
少女说,即使是重要的人消失,世界也该沿着它应有的路线前行。
少女说,这世界的存在是正确的。
神明与少女的手紧紧相握,只是那只手的温度,越来越感受不到了。
神明想,这世界不该就此毁灭。
神明想,即使世界该沿着它应有的路线前行,但如果这样就不能再与重要的人重逢,不能惩罚有罪的人——
神明想,那么这世界的存在,是错误的。
从神明手中无力滑下的手重新被神明的手轻轻覆上。
于是神明又一次,开启了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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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起这一切的神明,只觉得那时心脏被开的那个大洞开始剧烈的疼痛。
惩罚有罪之人吧,将那位少女十倍的、百倍的、千倍的痛苦,全部让他们尝尝吧。
金色的双眸睥睨万物。「神明」在此君临。她正是世界的「法则」。
这次应该开启数十个黑门让怪物引导他们自相残杀,还是说,让他们就此与这个世界一起消失在宇宙,成为星星的碎片呢?
“塞拉菲姆!”
这里是神明创造的能够隔绝外界声音的空间,普通人应该是进不来的……才对。不过,她本来就是特别的。
神明稍稍有些惊讶,不过又恢复了冷冰冰的样子。
“……为什么要来。”
她不应该来。明明只要安静地等待神明作出最后的选择就好。
“当然是放心不下,塞拉菲姆偶尔也会在游戏的关键时候按错qte呢。”
又是这种让人不知如何反应的话。总是能扰乱神明的心灵。
“你什么都不明白。”
她不明白被诅咒的七日轮回,不明白隐藏在那一声声「英雄」后面人们的虚伪与轻蔑,不明白在那些或丑恶或美好的愿望下的腐朽灵魂。
她什么都不明白。
“也许不太明白,但是我会去理解的。”
“不要管我了。我会让多余的存在全部变成沙子,然后再一次——”
——再一次开启轮回,然后就这样让人类憎恶神明吧,让神明再也不想重新捡起纸鹤,让神明再也不要堆砌沙堡,夺去神明最后的感情,让神明的心灵彻底死去吧。
“我就在这里陪着你,哪里也不去。”
——少女这样打断了神明的话语。
“……陪,我?”
塞拉菲姆空洞的眼睛里,好像终于有了光亮。
“因为你一个人站在雨里。”
指挥使仰起头注视着塞拉菲姆。好像她们在这次轮回中,千千万万次轮回中初次见面那样。只是撑着伞的那个人变了。
塞拉菲姆感到有冰冷的东西从干涸的眼眶旁落下。
……原来在下雨啊。
原来一直在淋雨的人,是我啊。
—
啊啊。
这究竟是第几次了呢?
“我来实现吧,塞拉菲姆的愿望。”
少女的声音,此刻却比任何激昂的音乐或诗篇更加铿锵有力。
无尽的圆环没有开端,更没有终末。
如果连存在都无法证明,那么谁又知道轮回究竟是不是只是一场梦呢?
“你总是……擅长让我动摇。”
塞拉菲姆的脸上,终于出现了可谓是动摇的表情。金色的眼睛也褪去了锋利与威压,重新映出了指挥使的身影。
“无论是什么时候,无论在哪里,我都会来救你的哦。”
少女柔软的发丝蹭到塞拉菲姆的鼻尖,痒痒的。她的怀抱,总是这样温暖。
“你找不到我怎么办?”神明的眼泪吧嗒吧嗒地,从脸庞顺着滴落到少女的肩膀。
这个对话不是第一次了。恢复记忆的塞拉菲姆甚至能对接下来少女的话倒背如流,然后在她们的声音彻底被这个世界吸收之前,她会再次开启新的轮回。
“我可以去找。多少次都可以。”
可是,明明连之后的事情,之后的一切一切,都知晓得要感到抓狂了。
“笨蛋。”
明明知道会这样,为什么还是会哭呢?
“嗯。”
为什么,这次眼泪也不会停下来呢?
“笨蛋……”
紧紧拥抱的身影,停滞在了这一刻。
“嗯。”
时至今日也未被理解的神明——
“下次……”
是风声。夹杂了些阴雨天和坏心情的微风淋湿了海面,倒并不令人讨厌。
“嗯。”
是雨滴。落在灰色伞面又沿着外缘汇聚成小水珠,像是有人在哭泣的样子。
“下次,要早点找到我啊。”
——再一次相信了人类的誓言。
—
再来一次!
再来一次……
再来一次。
背着光站在窗边的塞拉菲姆,全神贯注地搭建着眼前的沙堡。
沙堡中嬉戏的人形一瞬化为乌有。
塞拉菲姆的话语化作细软的沙子消散于天空,塞拉菲姆的庭箱骤然崩塌,塞拉菲姆的双手缠绕细线。
希望与明天的样子,一定如同那个人的笑容一般甜美温柔吧。
所以,只要再来一次就好了。
塞拉菲姆怀着温柔的心情,看着那只被重新捡回来的纸鹤,不禁展露出了笑颜。
“说好了,要早点找到我啊。”
——那是,被眼眸遮掩的寂静圆月。苦艾酒般的星光照入牢笼般的房间里。
谁都没有来。
“再来一次。”她喃喃道。
没有谁会来。
end.
偶尔也看看轮回中女孩子们的故事吧!
只是一瞬间也好,想将她抱住。——这样的心情为她写下了我自己脑海中的故事。
打完三个结局后觉得,指挥使其实才是塞拉菲姆的救赎。虽然在我心里的还是那个端坐于黑核之上俯视庭箱的塞拉菲姆占了主流,但那个有些别扭的主播小女孩我也会同样接受。
塞拉菲姆,你已经不再是孤身一人了。
感谢你的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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