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巫的毒药

【永七】镜中之物

all男指 一发完结

因为是多cp可能会戳到部分小伙伴的雷点就不打单独的cp tag了

—

来，看看这面镜子吧。

柔软的黑发，平稳温和的面容，像是普通高校的学生似的服饰。

这是你。

毫无疑问是你。

你是个表里如一的人。你的表情总是写在脸上。你总是看起来很好懂——实际上确实是那样，有时会理智得不像话，有时又会意气用事。混进人群很难一眼找出来，根本就是个平平常常应该去念书考试的学生。

嗯，没错。这就是你——

没有过去，似乎也不存在未来的——交界都市的指挥使。

—

来，触摸这面镜子看看吧。

你瞧瞧——啊，你的头发有些乱了。有没有想起一位总是吊儿郎当没个正形却随和温柔的神官？

他微微弓着背，神官的外套随意披在肩上，凌乱的棕发翘起，镜片晃过窗外的小片阳光，总也笑得清爽而温和。是个看起来什么都不在乎其实比谁都温柔的家伙。

你在教堂很难找到他，不过在一个偏僻的小路上倒是能逮到他偷懒。他右手搭在长椅后，你远远只能看见他的脑袋，还有好多好多猫咪。猫咪看到你来了乖乖地让了道，他拍拍身旁空出的位置示意你坐下，他揉揉猫的脑袋又揉揉你的脑袋，跟你谈起昨天遇见的美女姐姐。

你们的聊天多半都是乱七八糟随心所欲，有时你给他读那些给他寄来的信，也会给他写正儿八经的回信，或者帮他摆脱一些不必要的纠纷。你似乎很少听见他在别人口中除去偷懒之外的印象，但你模糊地觉得隐藏在慵懒之下的一定是如金子般的心。

你总以为这就是你们的全部了，所以当他最后捧起你的脸像是要把你彻底记在脑海中摆出一副微笑的表情时，即使是你，还是愣住了。

「那么，我出发了。」

印记转移到了他的身上，你听见他对猎犬说「现在，来追我吧。」的语气仿佛是在跟公园里那些猫咪玩闹时的平常。

你想对他说些什么，却酸涩地感到无从说起。

「……一路小心。」

你从另一个神官那里知道，他从未为自己活过。一次都没有。

他总向身陷困境而向神明祈祷的信徒们施以援手，总是自嘲着自己是没假期的圣诞老人，却从成为神官之后一直都在实现人们微小的愿望。

他朝你挥挥手，消失在了你的视野。

不久之后，焦裂的大地开始降下甘霖。

你注视着铅灰色的天空，只觉眼前蒙上一层水汽。

你听见了吗？

从来没有为自己做过什么的神官，似乎终于为自己作了一次祷告。

—

平时的「神之头脑」也会这样看着你的眼睛吗？

人的眼睛总会暴露内心的想法。你如果问他为什么那么信任你，他可能嘴上不说，眼神却会告诉你「因为你蠢」吧。

你眼中的他总是在办公桌前坐得端正，有条不紊地处理堆积成山的工作，你的敬仰与倾慕总是爆发在交工前一天的焦头烂额，你感动地啃着小饼干道谢，最后还补充一句他给你泡的咖啡苦。他一句「要不剩下的事情自己来？」堵了你的嘴。你答应着说你错了，心里想的却是下次还敢。

你说你想要星星，他就给你摘了星星装在瓶子里。你惊叹着金黄色宛如雨点般的光亮，眼中倒映着闪亮的星星。他想了想还是给你解释这是碘化钾溶液和硝酸铅溶液反应产生的化学反应，眼里却都是你。

所以说他让你去试飞你就乖乖去了，你作为他的助手要记录这次试飞的全过程。末日的天空笼罩大地，寥寥几个工作人员朝你们挥手。

这个你如此深爱着的城市，竟也成了这幅奄奄一息的模样。不过你无端地感到安心，也许是因为他在的关系吧。

他总是这般游刃有余，以至于你看他的目光有时带着不自觉的崇拜。你甚至还跟他开着玩笑，他也难得轻笑出声。不过当飞机以90度直角飙升上天空的时候，你就笑不出来了。

接过后面几乎一片空白的飞行记录的他简短地问了几句，绝对不想让他知道后半段吓晕了的你打着哈哈，问出了你最想问的问题：

「为什么是我？我是最业余的吧。」

虽然也有了解过一些相关的常识，但至少在这里，你肯定是最业余的家伙。

「嗯，确实是最业余的。」

遥望着迷乱天空的男人没有回过头。

「但也是最值得信任的。」

只是一句轻描淡写的话罢了，居然也能够让人如此安心么。

他的后背交给你，他身边的人只能是你。

「等事情解决了，我们去看一次真正的天空吧。」

那时候……你从他转过头来时与你对上的目光中看见你自己了吗？

「……一言为定。」

——一定能够重返那片蓝天。

—

你的口中还残留着草莓的味道吗？你想得起那个白色大衣紫色围巾的考究男人如同邀请你殉情般伸出的手吗？

他牵起嘴角哄孩子般递给你的糖果，终于还是占据了除去味蕾以外的东西了吗？

在缺乏诗意的大雨中，让这雨幕成为你们的舞池吧，让这世界为你们陪葬吧，在彻底听不见彼此的声音之前，与他一同忘我地舞动吧。

你的味道对于他来说又是什么？是能够救赎他的糖果吗，还是说是致命的毒药呢？

优雅地掷下棋子的男人向你一笑。你坐在他的对面将了他的军。

「是我输了。」男人似乎也没料到自己会输。盯着赢得他手中的甜品的你语气里却掺杂许些愉快。

对他的计划有所察觉，暗中阻挠他的行为——你从不是个任人摆布的玩偶，你也不需要别人命令你。

你们站在这座城市的最高点将这座城市的景色尽收眼底。要刺破耳膜的狂风勾勒出了他以引为傲怪物的身姿。你们纵身跳下腐朽的大楼。震碎苍穹的怪物的嘶吼声被踩在身下，几近消散的浮云被抓在手中。

你想要拯救这个悲哀的男人吗？还是说你想要跟他一同共赴地狱吗？

在这世界即将迎来它的结局之时，他又一次向你伸出了手，如同那天一般势在必得地邀请你与他一同享受宴会的终末，之后再一同去往生命的彼岸。

这次，你却没有握上去。

「……又是我输了呢。」

男人得到了你想要一同活下去的期望不禁苦笑，下一秒就消失在他自己亲手创造的怪物口中。

男人眼中的光，还未升起，就先熄灭了。

—

有没有觉得你的脖颈在隐隐作痛？

你在等待一个恶魔。他消失在天空与地平线的夹缝里，他对你张扬而得意地仰起头，猩红色的眼中映出你同样因骄傲而抬起的脸。

恶魔在你耳旁厮磨时冰冷又甜蜜的劝诱，指尖抚过你唇间的温度。尽管你不愿承认，但你的确和他心意相通。他属于你，而你也属于他。

他说，他会为你实现愿望。

他说，你是逃不掉的。

他说，你是他的。

恶魔绝不会食言。所以你仍会在漫长而短暂的人生中等待着他，然后在他悄声无息地出现在你身边时轻声唤出他的名字。

那天的日落的光在车窗上一闪一闪，夹杂着嗡鸣声。就连你也被染上黄昏的颜色，你抬起头却又闭上眼，当你沉浸在什么都见不到的黑暗里时，有没有一刹那——哪怕只是一刹那，窥见了恶魔的影子呢？

那些人说，他不是人类，这是他应有的结局。

那些人说，他是错误的。这毫无疑问。

那些人说，他是不折不扣的恶魔。

退红色笼罩的、缓缓驶向交界都市之外的电车里，你睁开了眼。

只有你知道——被恶魔祝福的你知道——

你说，他比起很多人类更像人类，这本也不是你与他所期望的结局。

你说，他真的是错误的吗？话可不能说得那么满了。

你说，他若是恶魔，你亦是罪人。

—

说起来，你的双手残余的热量还能感受到吧。

有一位少年戴着兜帽正眺望着远方，这个世界曾经被他明白地分成光明与黑暗两面，少年一直主动将自己隔绝在光明之外。他坚持往光明的地方爬、走、跑。可每当他要逃出去了，猎犬便露出獠牙将他生生逼回去，并且还在养精蓄锐等待着将他燃烧殆尽。

你们刚见面的时候对彼此印象都不好。你觉得他是个小鬼，他也觉得你是个小鬼。谁能想到你们之后会一起去巡查，就因为他的教父涉嫌毁坏公物而他并不想让他的教父处理这种琐事？

结果才几天你们就混得很熟了。也许是因为你们年龄差得不多，你讲的话他跟得上，你不会走的路他带着你摸索。你们在你送他回教会时互道晚安明天见的时候默契地笑，假装之前的不愉快都是演的。周围的神官修女都惊呆了。

冰淇淋凉凉的味道随着风惊醒了在太阳底晒了几个小时的神经，你发誓你自己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脚就已经带你和他一起到了冰淇淋车前。

你在等待你的冰淇淋的时候无聊地去扯少年的兜帽，他接过冰淇淋本来打算先给你，结果你这么一扯，他拿着冰淇淋在你面前绕了一圈又送到了自己嘴边。

「让我先吃!」你说着假意要去抢他的冰淇淋。意料之中的在打闹中连老板后来递过的冰淇淋也打翻在地上。你们都沉默了。

最后你们还是吃上了冰淇淋——当然是用你的工资另外买的。

你很难想象，其实你们才认识不久。你也很难想象，这之后，这个看起来难以接近却意外很好说话的少年会差点将他自己连同整个城市一齐点燃。

不过幸好，这个夏日实在是太热，连猎犬都可以融化。

燥热烦闷的夏日里，顶着湿漉漉的头发少年的手穿过你的发丝想要正视你却又害羞地别过头去。冰块与杯子碰撞发出清亮的声响。电视机里的天气预报在说着明天的好天气。

——明天也会是这么热啊。咬着柠檬水里冰块的你吹着电风扇。少年在给你的手上药，作为他的神器不小心烧伤你的道歉。

你自己倒觉得没有做什么特别的事情，但是你的怀抱，你的信任，你的呢喃。最终都成了融化猎犬的武器。那是比任何神器力量更弱小——却也更强大的力量，最终让少年剥离了黑暗，掌握了猎犬。

你是他的神明吗？你是他的太阳吗？

也许他在心里想了很多答案，但如果你真的问他，他犹豫再三斟酌用词后，还是只会拉着你的手说，你是他的指挥使。

「要被融化了——」你躺在灰色的松软枕头上发牢骚，懒得收拾好的耳机线缠绕在一起被丢在桌上，上了药的手已经不太疼了。

他在用毛巾擦自己因掉进河里而湿掉了的头发，于是他不知是随口还是怎样说道：「那我们一起融化吧。」

—

你的生命可不止是你一个人的哦？

……不，再怎么说你也不像死掉了嘛。虽说现在这样也不算在活着。

如果你死掉的话，你的那只黑猫估计会一声不吭也不吃不喝地在你墓前站在一宿吧。或者更久也说不定？就像当初他站在他前主人的墓前一般。……你说这回，还有人接他回家吗？

那家伙看起来就不像会参加你的葬礼的样子。估计要等到爱哭的人揉着红肿的眼睛睡去，沉默的人对着摆上了白花的墓前说了「再见」。他才会从旁边的树上一跃而下。

但他大抵是不会对你说些什么的，给你带的花应该也不会是一束精心包装过的花，而是一朵你和他曾经在街上漫步时发现的长势还行的野花，你甚至叫不出它的名字。

他总将自己融入这个城市，去观察街道上发生的事情。外表光鲜亮丽的家伙背地里做着由猫看来根本无所谓的肮脏勾当，总是面带微笑的普通上班族回家后却暴躁易怒；阴暗的、路灯照耀不到的巷子里却也有紧紧依偎的兄妹，凶巴巴的拉面馆老板在打烊后也会留下一碗面给那个佝偻着背打扫着街道的憔悴男人。

猫的眼睛映出城市的灯红酒绿觥筹交错。

也许光想着拥猫耳朵的家伙会面无表情地用面包皮喂鱼就很想对他微笑了呢，要是算上他面对逗猫棒时奇妙的表情转化一定会让你整天心情都能好起来吧。

他倚在窗台旁翻看着书报，有意无意会瞥你一眼。你央求过他想要抚摸他的耳朵。你会在自己房间里小心翼翼伸出手等着黑猫的爪子搭上来。微小的即将下沉的黑暗中亮起的是猫的眼睛。

这个世界充满了绝望失落，却也充满了光明希望。被他人深深伤害，也会被狠狠深爱。……只要是存在着的东西，都有合理的部分。生如此，死亦然。

对于他来说，闭上眼的你只是合理地睡下了而已，只是无法再握住他的双手而已，只是无法再为他戴上那条绣着红枫的围巾而已。

因为你答应过他，不会随意地抛下他。所以那之后——这以后——当黑夜彻底吞噬掉白昼之时，黑猫都会在离你不远的地方继续观测着这个城市，这个世界。

嗯，已经夜深了呢。

—

……诸如此类。很多很多的事情，你都从这面镜子里看到了吧。

这些都是你真正经历过的事情，尽管你已经不记得了——但当你从每一个噩梦中醒来，你在每一次轮回中沉睡之时，这些记忆都会在你脑海中浮现吧。

这是第几次对你说相同的话，似乎也无从考证了。

在神明重启世界之后，就连刚才想起的事情也会一起忘记吧。

……这里？这里是你记忆的管理处。你所经历过的事情都会被关在这千千万万的镜子里，这就是为什么不管什么样的镜子都会映出你的故事的原因。

你是优秀的见证者。带领神器使拯救世界这样的伟业无法被人见证，未免也太过于寂寞。但是，只要有一个人可以记得就可以。

只要你能够记得，就可以。

你一直以为是命运指引了你，你相信爱缪莎的塔罗牌，璐璐的占卜。但实际上，是你在指引着自己的命运。

你曾经守护过一片小小的、洁白的羽翼。那片羽翼羞涩而易碎。水面接连着黄昏晕染的天空下的小小羽毛，在末日的阴影下张开了比什么都要耀眼夺目的羽翼。

你曾接受了一位橙发女性的邀请。棋馆中的博弈，万葬亭的对饮，酒馆中的一醉方休。即使用性命换来的世界只不过是一层玻璃罩，即使那只是一厢情愿的英雄主义，即使是这么微小的光芒，也一定能传达到某个人的心底吧。

你曾经向孤独的筑沙者举起枪，也曾将她拥在怀中。她的吻印在你的发梢间，仿佛水面下的气泡浮上水面。

——是你在反抗既定的轮回。你改写了洁白无瑕的羽翼悄悄生出的黑色羽毛的命运，你阻止了为守护而建成的法阵成为毁灭世界的力量，你给予了筑沙者温柔的承诺与月光令她不再彷徨。

你做了很多无愧那声「指挥使」的事情。你是命运中小小的变数，正是小小的变数，造就了无数新的可能性。

所以，你不可以放弃。

你还不可以放弃，也不能放弃。

你在拯救他们。他们也在拯救你。

你还记得吗？你们所追求的从来不是「永恒」，而是「幸福」。

你感受到了吗？你从来不是孤身一人。即使你现在身边空无一人，你也没有感到丝毫恐惧吧。

他们的故事，他们的力量。从他们选择了你，从你选择了他们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融入了你的血脉，融入了你的命格。

即使那些结局并不热烈，并不酣畅淋漓。但那些人都是真实的，他们与你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真实的，那些感情都是真实的。

那些喜欢，都是真的。

—

来吧，打碎这面镜子吧！

即使没有过去，那又如何？

你可从不是一个守规矩的人，你可一直是个要凭借自己的意识一路走到底的家伙啊，你可是他们的指挥使啊！

毁掉映出迷茫软弱的镜子吧！

镜中之物都会成为你迈向新的道路的力量与荣耀。所有的记忆都会镌刻于你的灵魂，你的记忆会被新世界排斥，但灵魂不会。

所有这些不确定的东西，都会将你引向你唯一期待的未来。

「神器使生命值过低……已确认死亡」

「本次挑战记录—完成」

如果你寻找不到光——

「搜寻幸存者……」

如果连神明都无法救赎你——

「检测到参与率上升，目前为0.0999999％」

——那就成为光吧。

「开始删除实时数据……」

——那就成为救赎吧。

你将不断踏入轮回，不断跨越生死。

「新数据重登陆中……」

直到万劫不复，直到尘埃落定。

「全新系统时间已准备完成」

「时间设置为 7天」

「新系统已准备完毕，启动中」

——这一次，你会选择怎样的结局呢？——

「世界重构……开始。」

end.

完完整整听完《追想轮回》的脑洞，索性写成了短篇。基本上是想到什么写什么。最终写下了非常非常喜欢的几位神器使与指挥使的故事。

写的时候也回忆了打各个结局时的心情。不管是哪一个结局，似乎都能让人感受到绝望残存的希望。即使是迦楼罗小队如此帅气的新主线，也能令我感受到磅礴中的温柔来。

借用歌词中的一句话：「在不停流动的时间的彼岸 愿我们无论何时都能相遇。 」

感谢你的阅读！